“太子殿下在想什么?”宁婉看见太子又陷入了沉思,忍不住小心地提醒了他一声。

    太子思绪被拉回现下,呵呵一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今早听母后宫里的云书说,御花园里的花开了大半,便想着带姐姐去瞧一瞧。”

    宁婉心里有些暖意,太子是念着自己的,便回应道:“难得太子想着宁婉,春天到了,御花园里的花想必是极美的。”

    二人一路交谈,太子问宁婉:“宁姐姐最喜欢什么花?”

    宁婉思考了片刻便说:“我喜欢很多花,每一种花的花语都是不同的,牡丹高贵,荷花清雅,海棠无香却寄离思,近期我查阅书籍看到一种腊梅花,隆冬时节绽蕊,乃花中豪杰,令人钦佩。”太子看着宁婉如此认真地说,点头称赞,心下便默默把她说的花都记下来。

    随后,宁婉便也好奇地问:“宁婉好奇,太子殿下也是个惜花爱花之人,不知殿下最爱什么花?”

    太子也细细地在脑海中思索,他觉得宁婉说的有道理,花各不同,各有千秋。但他最近喜欢看从前的史籍,偶然在一本书上看见一种名叫“琼花”的花,此花颇具传奇,便向宁婉问道:“宁姐姐知道琼花吗?”

    宁婉回答:“曾有听闻,是否还有个别名叫‘八仙聚’?”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他告诉宁婉:“其实不然,琼花最早名扬天下要归公于隋炀帝,传说隋炀帝是为了到扬州赏琼花才开凿的运河,后来宋朝的韩琦于《后土庙琼花》中赞曰:‘维扬一枝花,四海无同类’。这琼花奇就奇在无法移栽,宋仁宗庆历年间曾从琼花观中将琼花移植到开封,后因逐渐枯萎而发回扬州,宋孝宗淳熙年间又把它移栽到杭州的皇宫禁苑之中,谁知逾年而枯,不久,载还扬州,却又枯木复苏。宋朝灭亡后,一代名花在元代初年枯萎死去,从此绝迹,所以人们皆称琼花是‘有情之花’,最重故土。”

    宁婉很是吃惊,没想到这世间竟有如此奇花,但又不解地问道:“刚刚殿下说琼花早在元朝初年灭亡,那么如今这‘八仙聚’其实并不是琼花了?”

    太子回答:“没错,元至三十三年,有个名为金丙瑞的道士,以‘八仙聚’补种在琼花观中,其实这二者还是有区别的。”

    “原来如此,此花气节,就连人都未必能比得上,配得上‘奇花’一称。”宁婉听完太子说的琼花,连连称奇,便暗暗将琼花记在了心中。

    不知不觉二人早就过了御花园,宁婉和太子走了一圈竟到了宫门后,这是他们二人第一次交谈的地方,两个人都在心中暗笑自己:“怎么说好的赏花竟成了谈花?”其实赏不赏花对他们来说又有什么重要呢?本就不是为此而来。

    太子对着宁婉温柔一笑并对她说:“天色渐晚,既然走到了宫门后了,就要目送宁姐姐出宫了。其实今天请姐姐来,是有一事相告。”

    太子有些说不出口又有些难过,昨日朝堂之上,内阁的大臣们向圣上请求太子参议政事,开始正式辅政。圣上其实早有此意,近两年来,事务繁杂,圣上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况太子天资聪颖,早些辅政也能够锻炼他的能力,在朝中树立威信。

    消息下达东宫的时候,太子正独自一人看书,听闻这个消息,他的第一个反应是高兴的,儿时的愿望终于得以实现,终于可以为父皇分忧解愁了。参政一直是他的一个愿望,不仅是因为能够帮到父皇,还有一个他久久隐秘不能说的原因,这些年,从李士淳老师那里听到的,从书中看到的,从每次传进京城中的军报里,他都能明白,如今天下百姓过着水深火热的生活,前线战士舍生忘死,中原流贼四起,如今,大明已是内忧外患,危在旦夕了。

    另一个角度来说,辅政之后就不是孩子了,不能像如今这般总是和宁姐姐见面,和邱致中讨论文学,这意味着自己终于要与年少恣意的生活告别,这是有些遗憾的,他还来不及走出这座宫墙,去宫外看看这个世界,就要将一生都困在这里;还来不及慢慢告诉宁姐姐自己的心意,就要短暂地分别。可是,男儿本就该志在天下,他想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宁姐姐一直都是理解我的。”

    宁婉不解地看向太子,问道:“殿下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在宁婉面前不必遮掩。”宁婉清澈的双眼,略带英气的眉,从他们初见那时开始,一直未曾改变。

    太子终于开口说道:“宁姐姐,从明天开始,我就要参政了,我想施展心中抱负,便不能常与姐姐见面,像今天这样愉快地交谈了。况且,那时母后曾告诉我,女子长大了,就不能常常与男子待在一块,会惹人非议,我不想姐姐被人说道。”

    宁婉有些难过,感叹时间如不舍昼夜的流水,过得飞快,一眨眼她们都长大了,但是她又替太子高兴,太子心中所向,她一直是知道且理解的。她快速地整理好自己复杂的情绪,对着太子轻轻笑了起来,便说道:“殿下如今终于有机会能够一展心中的抱负,这是好事,殿下从生下来就被立为了储君,将来会是整个天下的皇帝,早些接触国家的政事是应该的。至于宁婉,殿下不必担忧,旁人的诽谤也好,夸赞也罢,于我而言皆是浮云,我真正在意的,也只是一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