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顾以安还没瘸时,他叫顾路跟他一起趴在屋顶看月亮。主要是他在喝酒,顾路则指着画册一个字一个字的认。后来字认识的多了,就开始有了疑问:“‘星河滚烫’是什么意思?”

    “什么星河滚烫?星河滚烫还是星河吗?那特么的是岩浆,来烫你猪皮的!”

    顾路吓得缩成一团,被顾以安拽出脑袋瓜儿,指着黄色毛边的血日说,“瞧见这个红日头没?从前这个时间出来的就是月亮,它旁边会有一闪一闪的小星球组成的一片星带,就是星河。如果你想想象,不妨把它当做月亮看。至少,现在大家都习惯了。你也早该习惯,不应该怕一颗死物。”

    对于顾路来说,那哪里是个死物,相反一个颗逐渐接近地球的血盆大口,不断毁灭侵害所有的一切。

    也许是野性本能对危险的规避,年幼的毛团子对血日遥望而却步,顾以安那个混蛋家伙还故意吓唬他说:“瞧着没,它离你越来越近咯!”

    年幼的毛团子吓得躲在顾以安怀中发抖,顾以安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喝酒。

    那时候小小的他就明白,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月亮奔你而来就不叫月亮,哪怕它再漂亮,都特么叫陨石,是前来取自己狗命的。

    比如说现在——

    鸡飞狗跳中,秦川劈着身子,长靴裹着的修长小腿狠踏在后院石桌上,下面死死碾着孩童胳膊粗细的纯黑绿莹眼的尖吻蝮,另一条腿稳稳钉在地面上,看的出来很使劲,地上的土都凹了下去。

    他嘴上叼着烟,手中拿着一把开着三叉刃的血刺正在找寻角度,想要将蛇儿开膛破肚。

    顾路冲出来见到的就是这份光景,当下就想跪下去。

    狗,总有吃软怕硬的天性。特别是这位嘴角还叼着半截烟,吊儿郎当的样子,在顾路眼中可是浑身冒着黑色煞气的大魔头。

    他不知道自己来得及喊:‘刀下留蛇’还是‘刀下留狗’。有感觉,这位爷定是最爱吃狗肉火锅的。

    秦川对视线很敏感,他侧过头懒懒散散地看向腿软靠在门柱子上的顾路,牙上咬的烟头上下动了动,接着再次举起血刃准备下手。

    “我们都是正规手续进来的宠物!”顾路千钧一发的大喊。他知道人类最是讲究各种手续文件印章的,他的蛇儿可是光明正大进来的。

    哪成想那人不走寻常路,手里捏着被吓得昏厥过去的‘死蛇’,走到顾路身边,伸出手比了比两个人身高,顾路正好到他肩膀。他转头对刚走到后院的多多说:“身高不够,三等残疾的不要。”

    “你、你骂谁呢?”顾路羞愤极了,他绕到秦川面前踮着脚说:“我是草莓小队的安利姐招进来的,你凭什么说不要就不要?”

    秦川鼻尖陡然涌出少年发梢的洗发水味儿,清清淡淡地像是雪地梅花初开的味道,配着白发,更衬得凝脂般冷艳。

    也不对。

    应该是,寒梅未绽,稚气绕枝头的那种纯洁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