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下起小雨,淅淅沥沥的轻响似敲打在梦中。雨线梳过视野,静得过分,将屋顶花园酒吧笼入氤氲的流苏里。高悬头顶的玻璃穹顶遮蔽了落雨,折射出淡而湿润的光辉,如同漫着一层透明流泻的天空碎膜。

    天气原因,户外光线不知不觉暗下来一些,空气里凉丝浮动。“糟糕的雨水……”酒吧管理者见此小声嘀咕,皱了皱眉,招来一旁的侍应,正色着,亲自叮嘱道:“询问薄先生,是否愿意允许我们为他将位置换到室内。”比起景致在眼中湿漉漉沐着雨,拂风带凉的二层露台,此时酒吧的室内环境显然更为适宜。

    侍应收到话快步前去,胸口有些忐忑地轻轻拉开露台移门,面对今天重点接待的对象,不敢有丝毫松懈。除开那位大人物在调查局关系较笃的同事雷蒙德先生,管理人员甚至不在薄丛旁边再安排其他客人,为身份复杂的男人辟出了一片无人打扰的清净,即便此处受到接待的出入者多是上层社会那一小撮富人名流。唯恐对薄丛造成一点怠慢,服务生偶尔经过时将脚步声放得轻不可闻。

    新州顶级的酒吧之一装修雅致,都铎建筑风格在现代之中保留着古典气质。令人如置花海的园林景观从二层露台最佳角度一览无余,铺展为雨水洗拭过的风景画,自然恬静,布局精巧。草地经过悉心照料,连绵馨香,一毯接着一毯,显示出自然手笔的天衣无缝。名贵的乔木拥着品种丰盈的淡色花卉,应接不暇。如雾的紫藤将景观编织得极深,哈迪夫人在花境中宁静盛开,仿佛古老婉约的情人。

    侍者放低足音,悄然走入这片景色的包揽之中,远远望见薄丛挺拔的侧影。

    在露台沉默喝酒的男人十分年轻,一身休闲笔挺,风衣裁剪考究而凌厉,收束着劲瘦有力的腰身。在权威媒体措辞已然经过冷静收敛后的报道之中,薄丛颖异专注,克己自律。此时在私人时间,男人垂着视线,神色十分平淡地抿尽杯中残存的酒液,漫不经心把玩着手里样式典雅,在光线美妙的切割之下更显熠熠生辉的钻戒。

    毋庸置疑,薄丛有着极为英俊的脸庞。轮廓带着冰冷清晰的锐利感,眉目深邃迷人,眼底沉冽如冬日湖水。是轻易让女人心动心碎的相貌,无论何时都显出一种距离遥远的深刻立体。

    侍者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紧张得出奇,喉咙发紧地在心里打着腹稿,有些不能自主地出神。

    雷蒙德自耳中捕捉到属于脚步声的轻微动静,从薄丛身边率先抬起脸。猜测到了他的来意,雷蒙德对侍应遥遥地摆了摆手,示意不必麻烦。

    不用和坐在雷蒙德对面,周身压迫感更为强烈的男人直接对话,侍应松了口气,又莫名感到胸口怅然,有些失落,回过神后赶忙欠身,默默退出了他们的视野范围。

    雷蒙德收回视线,将目光重新投到薄丛身上。烈酒已经饮下不少,薄丛面容淡漠,没表现出一丝胃中灼烧的不适。

    在非工作时间独自用酒精排解情绪,在薄丛身上已经完全称得上是十分难得一见的反常。在这段时间里,这种情形却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对此,高层十分重视他的状况,甚至有些忧心忡忡。唯独雷蒙德知道,薄丛处在一段几近自我虐待式的婚姻关系里。对方年幼他五岁,在雪城着名的学府就读大学二年级。比瓷偶更美的结婚对象接受他的戒指,似乎只能证明对方是一个不愿让母亲担忧的好孩子,远谈不上给予他同等公平的感情。雷蒙德向他言明这一事实,薄丛反应淡淡,对此未置一词。

    薄丛能力出众,和近乎融为身体一部分,从不离身的冰冷枪械一样完美无情。心脏冷硬如同机械打制,冷静高智,头脑永远处于缜密稳定的高速运转之中,从不失误。自从五年前接手新州那起轰动一时的恐怖袭击案件,在那之后在公众视野极其深重地刻下姓名,拥趸众多。

    薄丛超乎寻常地满足一切苛刻的幻想,身世传奇,俊美无俦,广博多识,优雅深邃。总有人需要为额外花费精力以及大笔开支撤走他被泄露于网络平台的照片,避免对他的特殊工作与人身安全造成影响而头痛不已。但事与愿违,媒体不厌其烦地刊登,推崇个人英雄主义的群众不厌其烦地买账,几乎显出疯狂,渴望目睹在他的代表下调查局新一轮历史的缔造。

    被他看上一眼,似乎令所有人梦寐以求。服务人员已经面带歉意地为他挡下不少带着昂贵香水味道的名片。

    眼前的男人无可挑剔,是无数人的梦中情人,却在唯一对他不为所动的人面前单膝下跪求婚。薄丛曾经带着活生生的气息,语气里掺杂着少有的感情因素,形容过结婚对象美不胜收的睡容,描述对方纤小的双手安静叠放在胸口,像是睡在童话故事松软馥郁的蘑菇里,会被百灵鸟衔着悠长的发丝唤醒。

    以薄丛对待年幼妻子相关的事情小心且珍而重之的程度上,若不能保证行为受到理智绝对精准的控制,在这种情况之下绝不会回家,不会睡在卧室,触及对方柔软带着温香的体温,避免身上冷厉肃杀的气息对他造成一种无声的暴力和惊怕。即使他这样心理稳固强悍,将情绪控制得滴水不漏的人,同常人一样在醉后发酒疯的可能性近乎为零,但薄丛似乎仍旧在意那点微乎其微的数值。

    为此,雷蒙德得心应手地负责扮演任他差遣的司机,等待在雨停之后将他载到就近的会员制野外靶场,以供薄丛在弥漫视野的硝烟味道,以及冷戾密集的枪响声中将酒精的负面影响消耗殆尽,而后回家继续他一向风度完美,彬彬有礼的丈夫角色。

    但这一次,雷蒙德看着远处垂着细帘的雨水,在脑海中改变了想法,几乎是带着一点忽然的愤懑不平,不着痕迹地在通讯簿中翻出那个被薄丛保护得极好的名字,WerianZhen。单方面存下联系方式,只为以防万一的安全保障,雷蒙德第一次向这个号码发去信息,附上眼下所在的地址,提醒那个处在淋不到雨的地方,漂亮到残忍,对自己折磨人的本事一向一无所觉的小孩子,他该负起责任,将因他在这里喝闷酒的丈夫亲自领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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