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兄妹二人出了门，骑了两匹马，径直往城外去。
城郊的林子一到冬日，便只剩下一片光杆子了，夏日里茂盛的绿意早已在秋日的烈风中掉尽了。
“瞧瞧，这视野绝了。今日必定是大丰收！”年年兴奋地转过身，朝哥哥说道。
“也就是你哥厉害，才知道这宝地，像李二福那厮尽知道东郭的白桦林，鸟又不是傻的，他们回回去哪里，鸟早挪地儿了。”少年总是好胜的，年英彦拴好马缰，骄傲地挺起胸脯，说道。
年年自认在巴结人这一方面，还没输过：“可不是，我哥自然是最厉害的，要不然咋你能投胎做我哥，而不是那李二福呢。”
但说完，兄妹二人眼神俱黯了黯，似是提到了什么不愿提的。
“快看，那儿有！”年年岔开话题，指着林子一角说道。
此时，林子里可不止年家兄妹二人。
霍毅半个月前便从京都动身赶往青州府祖父母家。他知晓父亲是怕惹自己伤心，故半点再没提病逝的母亲。可小少年哪里会不懂？父亲不敢提母亲，但每日下朝回家后雷打不动地去母亲房里待两个时辰。眼瞧着父亲每日眼下的乌青，和自母亲去后再没理好过的腰带，他只是更心疼父亲罢了。
既如此，所以当父亲说要送他回青州祖父母家时，他一口便应下了。不能再在家中，让父亲伤心的同时还要担心自己了。
自京都往青州府的路上，沿途的风是愈来愈烈，沙是愈来愈大，一路的风光与京都大不相同。他幼时也是来过祖父母家的，他记得，祖父母是在青州府北边儿的一个小县上，好像是叫...双禾？
一行赶路人在官道上歇脚，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年忽然被一丝声音惊扰，梦回现实。
霍毅顺着这声音看去，只见茫茫林中雪地里，有两人正在四处张望些什么。其中那男孩儿束着高高的发髻，穿的是一件鸦青色梭布夹袄，瞧着身量应是和自己差不多大。
再瞧着旁边儿的女孩儿，霍毅皱了皱眉。京都里的女子，无论是富贵人家的还是普通百姓家的，眼下都流行梳半月飞云髻，把长长的情丝如瀑般散开。而这个女孩儿却把头发挽成两个双髻，就像，就像......府里妈妈们干活儿时的模样。
想到这里，霍毅觉得好笑，不禁笑出了声。旁边人闻声看过来，俱是一惊。要知道，霍小公子这一路，别说是笑了，就连其他表情也少有。
众人知他在忧伤霍夫人的事，故也从不敢置喙。连带着下人们做什么事，都轻手轻脚地，生怕惊扰了这位小公子。
阿昭是霍毅的贴身小厮，自小和霍毅一起长大的。前段日子里瞧着原本书生意气，英气勃发的公子因夫人一事像变了个人似的，不爱言语，也不说自己的苦楚，竟是一夕间要成为一个大人模样了。阿昭是又担心又无奈。眼下可好，公子竟然，笑了？
阿昭靠过去，嘴角咧出一个微笑，问道：“公子在笑何事？”
霍毅恍然，自己也是一惊。却故作镇定，手握成拳抵了抵鼻尖，轻咳一声：“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