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健正在家里做饭,除了做自己那份,旁边还多了一个狗粮碗。厨房的墙上挂着一本大日历,今天的日期被红色圆珠笔重重地圈了出来。
“什么?”他放下狗罐头,“又醒了?”
“嗯,差不多还是那个时间。”陈重又扭头看看夏冰,他正刷牙,半个身子探出洗手间的门来,和阳阳月月打闹,脸上看不出疲惫,可黑眼圈骗不了人,“后来可能也没睡着。早上我在客厅发现一碗麦片粥,应该是他夜里泡的,却没有吃。”
郎健唉了一声,狗粮碗放到脚边。艾斯乖乖地等在厨房外,完全是一条成年德牧了,体型健壮,丝毫看不出曾经饿成一张纸。油亮的皮毛真应了它的名字,后背都是黑色的。
“艾斯,过来吃饭吧,今天姐姐就回来了。”郎健叫它,它才欢蹦乱跳地冲进厨房里,尖嘴往狗粮盆里面一放,吃饭都很有规矩。
“我刚才数了他的安眠药片。”陈重夹着手机,手里一个碗一双筷子,正飞速地打着鸡蛋,手速出现了残影似的,“数量没变,他还是没吃药。”
“那孩子,我最了解他。”郎健蹲着看艾斯吃饭,同时也在矫正它的进食习惯,曾经的灾难已经成为历史,但是灾难在每一名幸存者身上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就连他们速滑一队的队犬也不例外。原本它训练有素,无论是外出还是居家,没有一样行为是需要人操心的,唯独在进食上,学会了护食、抢食,狼吞虎咽。
只因为它曾经饿了太久,饥饿感还没有离开。
“夏冰从小要强,一生要强,别看他平时嘻嘻哈哈,就和一块冰一样,不到温度坚决不化。”郎健心酸得不行,“他肯定是觉得自己能扛过去,所以拒绝吃药。你这两天怎么样?训练跟得上吗?”
“我挺好的。”冰场已经恢复训练,陈重作为速滑一队的一员,也跟着其他队员回到了冰面上,大道和短道一字之差,实则跨行跨业,训练方式和比赛节奏全部打乱,连呼气吸气的换气节奏都不一样,不再是单打独斗的狂暴战士,是懂得配合的战队英雄,“我没问题的,只是夏队……能上比赛么?”
“明天是你们的第一场友谊比赛,你觉得夏冰会不上吗?”郎健发愁地摇头,时不时把狗粮碗动一动,提醒艾斯细嚼慢咽,“那孩子,不到10岁就开始打比赛了,被人套两圈哭着下场也照样比,好胜心强得气人,气死我算了。”
“也不算气人吧……”自己男朋友,陈重肯定护着,“那……我们当运动员的,好胜心不强,赢不了比赛啊。夏冰他也不算气人。”
“气死我算了你俩。”郎健说了个倒装句,不过陈重这话没错,运动员的重重筛选机制就是甩掉自尊心太高的脸皮薄的孩子,留下脸皮坚硬的好胜心强烈的小种子。
自尊心太强,脸皮太薄,教练骂哭几顿这孩子就自动消失了。可是有的孩子骂哭了难受了照样来,这样才行,成绩不骗人,不行就是不行,好胜心强才能坚持下来。
“你看看能不能晚上给他的牛奶里放颗安眠药。”郎健没办法了,行吧,孩子好胜就好胜,他想歪门邪道来对付,“好歹让他吃下去啊,睡眠得不到保证,白天训练又紧张,他撑不住两个月。”
“我试试吧。”陈重把那一小瓶药片放进橱柜,“要是他吃出来怎么办?”
“吃出来……那就是你的问题了。”郎健把狗粮盆拿起来,吃得干干净净都不用洗似的,“傻啊!你哄他啊!这技术就和冰面弯道压弧一样,曲线救国,你别直来直去的。”
他把狗碗洗干净,擦擦手。原以为陈重是个心机颇深的偷白菜的,结果那点儿心机全用来惦记白菜,这种事还需要自己手把手教。
“哦。”陈重老老实实地点头,又问,“怎么……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