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陵王回来的消息传遍了王府,一大早就离开了王府的管家白骨托罗回来的时候,侍女总管朱厌已经提心吊胆很久了,一把拉住了同事。

    白骨托罗愁眉苦脸:“王爷又在树下站着了?”

    朱厌神色凝重,看着白骨托罗,在王府有十几年了,白骨托罗不由得一跺脚,凛然去了,这让注视他背影的众多王府侍从不禁肃然起敬。

    黄昏王庭,青石板中央,一道被白绒裘衣裹起来的人影怅然仰着头,他站在一棵树下,这样仰着头的动作维持了很久,久得让人怀疑那脆弱的脖子会不会就这样歪折了。

    “王爷啊……”白骨托罗擦着不存在的汗,冒死一路小跑,到了南陵王的身侧。

    “托罗啊……”南陵王宵暗负手而立,怅然仰头:“孤三个月前出发,前往蓝玉一族,送去三十人族,你可知道为何?”

    “这……托罗知道。”

    “五年前,孤以重金请来疑似句芒后人,当时孤记得……好像花了府里半年的用度,你还抱着孤的大腿,非要说那人是骗子。此事,你记得么?”

    虽然南陵王的语气非常温和柔善,但白骨托罗汗流浃背,两股战战,颤抖的说:“老、老奴记得……”

    宵暗鸦青色的长发编成了细小的发辫,夹杂在青丝之间的细小宝石不时将阳光弹射而出,辉芒熠熠,他本就生了五指不沾阳春水、足尖不点魔世尘,雍容又苍白无暇的容貌,让这容貌上涌出痛心疾首的憾恨,白骨托罗都快被无形的巨大压力压垮,不觉想要跪倒在地。

    “王爷!”

    白骨托罗受不了这压力,断然喝了一声:“老奴有负所托!王爷,老奴这就,拔剑自戮,不负王爷的宠爱!”

    “唉……”宵暗背在身后的手,轻轻落在身侧,连同他那身白得每一根杂毛的裘衣划过一个雪白的浪头:“罢了,你来吧,和孤一起赏花。”

    孤零零的黄昏王庭,孤零零的一棵木兰花树,雪白的木兰花,只一朵孤零零、俏生生开在凄惶的花树上。

    宵暗花了十年功夫,铺下了一层又一层碎玉于周围,布下凝神聚气的聚灵阵——这聚灵阵中央,黄昏王庭之中,只有一棵从没人知道是什么树的枯木,枯木旁边的石桌,就是南陵王最喜欢呆着的地方。

    但是。

    只有南陵王真爱,真爱南陵王,管家白骨托罗才知道——其实王爷真正喜欢的,是蓝玉一族,特别保护起来的一片地,地上,种着据说是人间珍馐,一垄青菜。

    ——看起来,今年的青菜也阵亡了。

    白骨托罗长吁短叹,眼睁睁看着天上卷来一阵狂风,白生生、俏伶伶的白花打了个卷儿,落下来。

    王爷又长长叹了口气,伸手接住了落下来,轻飘飘的白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