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给林惊琼讲了个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个与秦卫差不多的天选之子:出身高贵,资质过人,风华无双,位高权重。天子视他为子侄,予他宠爱与信任;家门视他为荣耀与希望,予他倾尽所有的支持;忠贞不二的追随者与翘首企盼的百姓则予他无上的声誉与威望,还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亦与他志趣相投鸳盟早筑,他的人生似乎无处不美满。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想到的事,这样一个圆满的人,会有一个再潦草不过的结局。一十七年前,他肩负万众期望,进行一场关系国运的征战。在一场关键战役中,他一改往常作战风格,孤军深入。一场大败,他就此突兀的消失于人世。

    之后的许多年,有人依旧在找他,有人开始相互猜忌,有些平衡被打破,有些野心再不受控制……总之,原本一统四海的大晟天下,变成现如今四分五裂的模样,固然有先前累世积攒的弊端,然他的失败与消失,正是乱世的起源与契机。

    秦卫幼时曾承教于他门下,在他失踪后,不肯相信他会死去,一直苦苦寻觅。直到他遇见了林惊琼,从她口中听到他只说与过自己的诗句,更认出她从不离身的父亲遗物,一把大刀,正是他佩刀的残片。

    “所以你的意思是,”林惊琼手指深深戳进自己脸里:“我爹,就是名震天下的叶梓将军?”

    “是。”秦卫怕她太过震惊,看着她的目光格外的柔和:“虽然你并非他亲生,然你救了他性命,又陪伴他数年,便是和亲生女儿也不差什么。在荷花弄时候我曾告诉过你,我有个长辈,曾说过若有女儿定要许配与我。那长辈便是叶叔叔。所以你看,你我实则是早有婚约的,比你和唐涵的婚约还要早呢。”

    林惊琼果然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纵使不知为何叶叔叔什么都没有告诉你,还把你许配唐涵。”秦卫抱紧林惊琼欢喜道:“然兜兜转转,你依旧与我相逢相知相许,你我,可不是天作之合么。”

    “所以,所以就是说,”林惊琼神色恍惚:“你是在荷花弄我中毒时候知道了我爹是叶将军,所以我醒来后你就突然一下子对我很好了……”

    “是啊,那时候我简直快疯了。”秦卫还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喃喃道:“寻找了这么多年,可算有一丝端倪。你却中了那么厉害的毒,几近不治。这毒还是我的人下的,甚至还是我自己研制的。那时候我就发誓,以后绝不让你再受任何一丝委屈……”

    他说着这话,眼中温情愈盛。然此时林惊琼脑中所想完全和他南辕北辙,她猛地把他推开:“原来你对我的好全是因为对我愧疚,原来你要娶我全是因为你叶叔叔!”

    秦卫完全没反应过来:“叶叔叔是你爹啊……”

    “那如果他不是我爹,如果你叶叔叔的女儿是别人,”林惊琼磨着牙问:“那你是不是看都不会多看我一眼?!”

    秦卫垂眸想了想:“虽说按我性子来说会是如此,但哪里有这么多如果……”

    “你娶你叶叔叔的女儿去好了!”林惊琼深吸一口气,跳下地,赤着脚就往外跑。

    刚跑出门去,迎面撞见从江里被打捞起、换了衣裳、震惊不可置信犹豫不前的萧迟。

    “你,秦卫他,当真看上了你?”看到林惊琼,萧迟立刻便问。他怕再不问出来自己这脑袋就要给无数问号撑破了。

    “他没有,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林惊琼推开他停也不停。

    萧迟瞪大了眼睛,露出了一个“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