莹白月华落在廊下积雪上,冷月如霜,连白日檐下流下的雪水都冻成了冰棱子。

    林玉琅穿着件绯色白鹿祷仙裙斜倚着柱子坐在高栏上,怀中捧着一壶醉金枝,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月光落在她洁白的脸庞上,像是镀上一层银辉。

    她是趁着春燕和小桃睡了后偷偷溜出来的,出来前还去小厨房拿了几坛酒温了。这醉金枝是京都有名的好酒,刚入口时辛辣呛喉,待咽下去之后却会回甘,再细细一品,还有几分清甜花香。

    林玉琅垂下眼瞧着石凳上散落的几个酒坛,兀地想起半月前除夕时同宋辞逛街时买的那两壶醉梨春了,当时只是两小坛下肚,便觉得头晕发热,如今这几坛醉金枝一滴不剩,竟连半分酒意也无。

    也不知是醉梨春比醉金枝更易醉,还是当时坐在身旁的那人让她易醉。

    廊下烛灯微晃,她将身子往后一靠,偏过头看着不远处一座亮着微弱灯火的屋子。

    也不知盯着那屋子多久,待到灯灭时,林玉琅突然感觉自己被笼罩在一团阴影之中。她抬起头,瞧见了三年未见的林瓒。

    三年不见,兄长似乎又长得高了些,整个人看上去越发挺拔英气,因是读书人,又多添了几分温文尔雅。她纵身一跃,抱着酒坛子从高栏上一跃而下,林瓒怕她喝醉了摔着,忙伸出双手想接住她。林玉琅索性一下子扑进了他怀里,双手环着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怎么还像个小孩似的?”林瓒轻笑着拍了拍她的背。

    林玉琅将头埋在他胸前,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冷檀香,便觉得莫名心安,于是习惯性地撒娇:“我便是以后成了个牙口漏风的老太婆,在哥哥眼里不还是个小孩儿吗?”

    林瓒听了她这话,嘴角笑意更盛。

    虽是亲兄妹,到底男女有别。林玉琅松开手站直,这才发现自己居然比林瓒矮了一个头。她仰着头,晃了晃手里还剩下的两坛酒,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问道:“哥哥可愿和我喝上几杯?”

    林瓒接过她手中的酒坛子,拔开酒塞,低头轻嗅了一下,道:“醉金枝?倒是好酒。”

    “这酒是我今日去父亲那拿的,从前喝只觉得辛辣呛口,如今却甘之如饴了,也真是奇怪。”

    兄妹俩坐在廊下的长凳上,林瓒大饮了口酒,只觉得肚中火辣辣地,果然觉得暖和了不少,驱散了身上的寒气。

    他偏过头,看着林玉琅白净的侧脸,笑道:“这次回来便好好待着,想去哪玩便告诉我,我带你去。”

    林玉琅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笑道:“我从小在这儿长大的,哪个地方是我不知道的?哥哥这话好生奇怪。”她从小便是在乾垣野大的,小到青阳峰的一个山洞,大到王宫内苑,哪个是没去过的。

    “最近世道不太平,你且安分点。”最近城中的禁军人数突增一倍,夜夜有人巡逻,当今王上体弱多病,怕是要变天了。

    “朝中怎么了?”她知晓大哥沉稳冷静,若非真出事了,他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林瓒握着酒壶的手发紧,瞧着那空中冷月,淡淡道:“王上怕是撑不过今春了,东辰王如今在西昭招兵买马,怕是起了争权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