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别院正门西侧的墙角处发出了一阵窸窣的碎响。

    谢齐然眯了眯眼,酒壶在他手中握着,不经意地掂了掂,而后又紧握住了瓶身。

    墙角处堆着的是几盆沈筝不喜欢的昙花,因为叶子长得茂盛被她刻意丢到了这个地方,她本想让它们自生自灭,既不浇水,也不见光,可那叶子却依旧没有半分枯萎的迹象,反倒是又长了几片带毛刺的新叶。

    张彦峯推开墙角的暗门的时候,恰巧把这几盆生命力顽强的昙花碰倒,他猫着腰从暗门往里走,脚步灵活地避开倒了的这几盆昙花,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将暗门关上,将花盆扶正,这一套动作说不上有多熟练,可确实是有条不紊,毫不慌乱。

    直到谢齐然的酒壶“啪”地一声碎在了他的脚边。

    紧随而来的,便是带着挪揄之意的感叹声:“有些人走惯了歪门邪道,连门都舍不得叩两下了。”

    张彦峯脊背一僵,继而转过身子,咧嘴一笑,伸出沾了泥的手,仰头对坐在房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的谢齐然说道:“师弟,熬夜不好。”

    “怎么,”谢齐然挑衅似的扬了扬下巴,“师兄这是来赏昙花的?”

    “不,我是来赏你的。”张彦峯拍掉了身上的土,正经回道。

    谢齐然笑而不语,顺势仰躺在了屋顶的横梁上。

    “还要我请你下来?”张彦峯从怀中掏出一个又细又小的羊皮纸筒,抽出里面的密信,平摊在了手掌中,“还是师弟这么不解风情,非要我这么个半吊子功底拼了老命上去陪你?”

    张彦峯虽说提前下了山,之后也没再练过功,可也不至于连个房顶都翻不上去。

    谢齐然并未拆穿他,反而道:“师兄对周家的宅子了解颇丰,连哪有暗门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熟门熟路的,看来往日没少偷偷往周家溜吧?”

    “这你就不懂了,”张彦峯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光明正大地去找雨樱,能见到面还得把他父亲灌倒,而悄无声息地去找她,不仅能见面,还能牵个手!”

    谢齐然拿手指扣了扣额角,又一根根地张开,朝着张彦峯晃了晃,说道:“那师兄走暗门来我这,又是想牵谁的手?”

    张彦峯:“......”

    他今晚送周雨樱回府后便又去了雁风楼,刚要准备挂上明日开张的牌匾,就收到了县令府密探传来的消息,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就待他要叩门的时候,却改了主意,他想起来谢齐然今日同他讲的假黄金一事,便溜着墙边,找到了熟悉的暗门。

    可惜他避开了门口的两座门神,却没避开这位晚上不睡还躺房顶的门神。

    “书房的门是阿筝锁的,里面是几箱她的衣服,恐怕没师兄能看得上眼的东西。”

    张彦峯本来偷溜进来,就是打算探探谢齐然的底,方在院中信步参观的时候,他就对那间上了锁的书房格外上心,此番溜进来确实有撬锁瞧瞧的想法,不过未遂的事情被这么直白的指了出来,他只好尴尬地打起马虎眼:“我是来给你递消息的,县令府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