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史台狱中。

    周必正站在牢房门前,厉声道:“沈白洛,沈潜已经招认是杨万石指使放火,又杀死仓曹参军胡延庆,你还要抗拒到什么时候!”

    沈白洛被绑在柱子上拷打了许久,刚刚愈合的伤口早已撕裂,鲜血淋漓。可他多少也猜到放火的另有其人,况且素日里沈潜与杨万石十分亲近,又让他如何相信沈潜会告发杨万石?沈白洛只是咬着牙嘶声说道:“杀死胡延庆的是个胡人,放火的也是那个胡人,胡延庆留下一封信在云州仓东厕门前的青石下,你们快去找信,快去找那个胡人!”

    “哪有什么信,哪有什么胡人?满嘴里胡说八道!”周必正怒道。

    “跟他说什么废话?”范温趺坐在门外榻上,冷冷道,“带沈潜过来!”

    沈白洛已经多日不曾见过沈潜,听他这么一说,忍不住伸着脖子,拼命向牢门外看去,不多时就见两个狱卒押着沈潜往这边走来,沈白洛挣扎着高声叫道:“阿耶,阿耶!”

    沈潜听见了,一时间老泪纵横,急急向前跑了几步:“白洛,你可算醒了!”

    沈白洛越发挣扎得厉害了,牵动了伤口,鲜血不停地往外涌:“阿耶,阿娘呢?小妹呢?她们在哪里,她们怎么样?”

    “她们……”

    沈潜刚说了两个字,周必正便打断了他:“沈潜,让你过来,不是听你说废话的,好好管教管教你儿子,告诉他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沈潜这些天里吃足了苦头,往日里的志气早已消磨得干净,一句话也不敢辩驳,忙向沈白洛说道:“白洛,杨万石为了销毁盗卖储粮的证据,命人杀死胡延庆,又放火烧了义仓,此事是你我亲眼所见,白洛,你老实招供,千万可别乱说!”

    “阿耶,”沈白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说道,“你,你……”

    他想教他节气大义的是父亲,教他堂堂正正做人的也是父亲,为什么事到临头,反而是父亲不肯说实话?

    “沈白洛,想起来了吗?”范温冷冷问道,“要不要招供?”

    他不能背叛父亲,却亦不能昧了良心。沈白洛低下头,涩涩说道:“没什么可招的,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白洛!”沈潜急急说道,“你快些招吧,别胡说了!”

    “阿耶,”沈白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他低下头,再也不肯开口。

    “来人,上刑。”范温冷冷道。

    “中丞,下官近来新想出一个花样,叫做仙人登梯,”周必正笑道,“就让沈白洛试试吧。”